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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同事门徒注册家乔迁我随600回了盒特产随手给保安她给我发99条语音
    作者:管理员 发布于:2025-10-17 00:21 文字:【 】【 】【
    摘要:创作声明:本文为虚构创作,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,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,仅用于叙事呈现,请知悉 为了处理这个麻烦,我做了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决定顺手将它送给

      创作声明:本文为虚构创作,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,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,仅用于叙事呈现,请知悉

      为了处理这个“麻烦”,我做了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决定——顺手将它送给了小区里热心的保安王叔,觉得这既是人情也是“废物利用”。

      我早已将此事抛之脑后,直到一个月后的深夜,手机被她疯狂的99条语音轰炸。

      凌晨一点半,上海这座永不停歇的城市终于舍得褪去一点喧嚣,只剩下远处高架桥上零星车流划过的微弱嗡鸣。而我,林微,一个在这座城市漂了六年的运营,正被手机锲而不舍的震动,从一片混沌的梦境里硬生生拽回现实。

      手机屏幕在黑暗的卧室里亮得刺眼,屏幕顶端,一个不算熟悉的头像旁,缀着一个猩红的、充满压迫感的数字“99+”。

      我的大脑宕机了三秒。陈月?公司那个新来的设计师?那个说话细声细气,总是习惯性低着头的女孩?她这个时间给我发什么?工作上的事?不可能,就算天塌下来,也没有哪个老板会在这个时间通过一个实习生来联系我。

      我带着满心的烦躁和疑惑解锁了手机。微信界面上,一长串绿色的语音条像一条扭曲的蜈蚣,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我的屏幕,最新的一条发送时间就在十几秒前。

      我头皮一阵发麻。这种阵仗,我只在催债的电影里见过。我深吸一口气,将音量调到最低,点开了第一条语音。

      陈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,抖得厉害,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的哭腔,像一根冰冷的针,瞬间刺破了我所有的睡意。

      “你……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小气?那盒子你……你到底放哪儿了?求求你告诉我……”

      盒子?什么盒子?我脑子里一片空白。紧接着,第二条、第三条语音自动播放,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,语无伦次,从最初的央求,变成了夹杂着绝望的质问。

      我握着冰冷的手机,手心里迅速渗出一层薄汗,整个人彻底清醒了。记忆的阀门被她哭喊着的“盒子”二字冲开,洪水般地涌向一个月前的那个周末。

     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三下午,我正戴着降噪耳机,聚精会神地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报表,试图从一堆毫无生气的数字里,扒拉出一点能让老板在周报上多看两眼的东西。

      办公室里弥漫着咖啡、键盘敲击声和打印机运转的混合气味,这是我们这些“沪漂”最熟悉的味道,是奋斗的味道,也是焦虑的味道。

      就在我焦头烂额之际,耳机被一只手轻轻碰了一下。我摘下耳机,抬起头,看到了陈月那张略显局促的脸。

      她今天似乎特意打扮过。脸上扑了过白的粉,像是没抹匀,在灯光下有点斑驳;嘴唇涂着一层亮晶晶的、和她朴素气质格格不入的唇蜜;身上穿着一条崭新的碎花连衣裙,裙子的吊牌似乎还藏在领口里,硌得她有些不自在。她手里捏着一沓红色的请柬,手心里的汗把请柬的边角都浸得有些濡湿了。

      “林微姐……”她开口,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,“那个……我……我搬新家了,这个周末,想请大家……请大家去家里吃个饭,热闹热闹。”

      说完,她像完成一个庄严的仪式,双手将一张红色的请柬递到我面前,然后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。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,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不适。

      陈月是公司年初新招的设计师,从一个我没听说过的小城市来的。她工作很努力,甚至可以说是拼命,几乎每天都是最后一个下班。但她性格太内向,不爱说话,也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,在公司里像个透明人。我们之间除了工作交接,几乎没有任何私人交情。

      这又是一张“红色罚单”。在这个人情社会里,同事结婚、生子、乔迁,都意味着一笔计划外的支出。

      对于我这种每个月工资要掰成三份——一份付房租,一份还花呗,剩下一份当生活费的月光族来说,每一笔份子钱,都像是在本就紧巴巴的预算上划开一道口子。

      陈月还在挨个工位地发着请柬,每到一个地方,都是同样的开场白,同样的双手奉上,同样的九十度鞠躬。大部分同事的反应和我差不多,客气地恭喜,然后迅速把请柬压在键盘底下,仿佛那是一份待处理的、有点棘手的公务文件。

      我们部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,关系一般的同事,红包通常是五百块起步。但五百这个数字,现在看来似乎有点拿不出手。可要是随八百,我又觉得跟陈月实在没熟到那个份上,况且八百块,那是我大半个月的伙食费。

      这个数字不高不低,既不算失礼,也勉强在我能承受的范围内。安全,且体面。这是我在上海这座人情与利益交织的城市里,学到的最重要的生存法则之一。

      周五下班,在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地铁九号线上,我靠在门边,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灯火,从手机银行里,点开了陈月的微信头像,给她转了六百块钱。转账附言里,我字斟句酌地写下:“恭喜乔迁,祝新家新气象!”

      点击确认支付的那一刻,我心里没有半分祝福的喜悦,只有一种“完成任务”般的解脱。钱转出去了,这桩人情就算了了一半。至于周日的乔迁宴,我告诉自己,就当是去郊区农家乐吃顿饭吧。

      乔迁宴当天,我按照请柬上的地址,换了三趟地铁,最后又坐了二十分钟的公交车,才找到了陈月的新家。那是一个位于远郊的大型动迁小区,楼栋密集,绿化稀疏。

      陈月的家在十一楼,一个六十平米左右的小两居。一进门,一股混合着饭菜香、油漆味和人气的热浪就扑面而来。屋子里挤满了人,乌泱泱的,三牛用户注册大部分都是她的亲戚,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方言,整个客厅热闹得像个菜市场。

      我们这些被邀请的同事,在这种纯粹的家庭聚会里显得格格不入,只能尴尬地聚在一个角落,捧着一次性纸杯,喝着没什么味道的茶水。

      陈月穿着那条崭新的碎花裙,在人群里忙得像个小陀螺。她一会儿去厨房端菜,一会儿给亲戚们添酒,脸上挂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幸福笑容。她跑到我们这边来,给我们递水果,一个劲儿地说:“招待不周,大家随便吃,千万别客气。”

      我看着她,心里有些感慨。听说这套房子,花光了她和她父母大半辈子的积蓄,才勉强凑够了首付。对于在这个城市里毫无根基的她来说,这间小小的屋子,就是她用尽全力才抓住的一根浮木,是她的全部希望和未来的保障。

      宴席的饭菜很丰盛,是地道的家乡菜,味道浓重,但我吃得有些心不在焉。终于熬到宴席散场,我们几个同事不约而同地起身告辞。

      在门口,陈月叫住了我们。她从里屋拎出来一个大袋子,从里面拿出一个个包装好的方正盒子,一人发了一个。

      “林微姐,谢谢你能来。这是我们家乡的一点土特产,不成敬意,你拿回去尝尝。”她把一个盒子塞到我手里。

      那盒子用红色的硬纸板包装,看起来还挺精美,上面烫着四个金色大字:“家乡特产”。我接过来掂了掂,分量不轻,沉甸甸的。

      道了谢,我提着盒子转身离开。走出那栋居民楼,被外面微凉的风一吹,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许多。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盒子,心里那杆名为“人情交换”的天平,在此刻发出了“咯噔”一声。

      六百块钱的礼金,换来了一顿热闹但尴尬的饭,外加一盒不知道是什么的土特产。

      从陈月家回到我租住的小区,已经是下午四点多。我提着那个沉甸甸的红色盒子,走在小区两旁栽满香樟树的路上,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,非但没有消散,反而愈发浓郁。

      我低头打量着手里的盒子。包装确实费了心思,红底金字,看起来喜庆又体面。可“家乡特产”这四个字,对我来说,却约等于“麻烦”的代名词。

      我是个标准的独居青年,信奉“外卖续命,零食为王”的生存哲学。我的厨房里,除了一个烧水壶和一个偶尔用来煮泡面的小锅,再无其他炊具。

      橱柜里倒是塞满了各种自热火锅、速食意面和燕麦片。所谓土特产,无非就是些干菌菇、腊肉、腌菜之类的东西,这些都需要开火动灶,精心烹饪。

      我几乎可以预见这盒特产的命运:被我随手塞进客厅的储物柜,和那些年会上抽到的、一次都没用过的豆浆机、酸奶机放在一起。然后在某个大扫除的午后,被我发现它已经蒙尘、发霉、过期,最终的归宿是楼下的垃圾桶。

      胡思乱想着,我已经走到了单元楼的门口。岗亭里,保安老王正坐在一张小马扎上,面前摆着一个小小的折叠桌,桌上一桶吃了一半的泡面还冒着热气。他大概是怕影响不好,把桌子缩在岗亭最里面,就着一盏昏黄的台灯,哧溜哧溜地吃着。

      晚春的傍晚,风还是有点凉的,老王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保安制服,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萧瑟。

      老王五十岁上下,来我们小区工作两年多了。他不是上海本地人,平时话不多,但人特别好。我每天进进出出,他总是会笑着跟我打招呼;看到我提着重物,会主动跑过来帮我搭把手;好几次我把快递忘在楼下的架子上,都是他细心地收进岗亭,等我回来时再交给我。

      在这个人情淡漠的城市里,老王的存在,像是一束微弱但持续的烛火,给了我这个异乡人一丝难得的暖意。

      看着他吃泡面的背影,一个念头突然从我脑海里闪过,并且迅速变得清晰和坚定。

      老王看到我,连忙放下手里的塑料叉子,站了起来,脸上带着他标志性的淳朴笑容:“欸,小林回来啦!刚吃了两口。”

      我的目光落在他那桶只有几片脱水蔬菜的红烧牛肉面上,然后又看了看自己手里这个包装精美的红色盒子。

      “嗨,没什么。”我把盒子硬塞到他怀里,语气轻松地说,“同事家乔迁,送的家乡特产。我一个姑娘家,平时也不开火,放着也是浪费。你拿回去给嫂子加个菜吧,这盒子挺沉的,里面东西应该不少。”

      老王抱着那个大盒子,显得手足无措,脸都涨红了。“这……这多不好意思啊!这东西肯定挺贵的吧?我不能要,你拿回去,留着慢慢吃,或者送给别的亲戚朋友。”

      “哎呀,王叔,你就别跟我客气了。”我坚持道,“我在这儿也没什么亲戚朋友。这东西放我这儿,最后肯定是扔掉的命,那多可惜啊。你拿回去,让它发挥点价值,我心里也舒坦。”

     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劝说着,老拿看我态度坚决,又推辞了几次,最终还是收下了。

      他抱着那个盒子,像是捧着什么宝贝,脸上的笑容真诚又灿烂,连声道谢:“那……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。太谢谢你了,小林,你人可真好。”

      “客气啥。”我挥了挥手,转身走向电梯,“赶紧趁热把面吃了吧,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
      一方面,我成功地“处理”掉了一个棘手的“麻烦”,避免了食物的浪费,也给我的储物柜节省了空间。另一方面,看着老王收到礼物时那发自内心的开心模样,我心里也涌起了一丝微小的、转瞬即逝的暖意。

      这简直是一次完美的“废物利用”。我甚至为自己的这个小聪明感到有些得意。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一举两得的好事,既解决了自己的问题,又做了一个顺水人情。

      至于这盒特产背后的价值,陈月送它时的心意,都随着我将它递给老王的那一刻,被我彻底地抛在了脑后。

      在我看来,这不过是生活中一件无足轻重的小插曲,很快就会被淹没在日复一日的忙碌工作里。我彻底把这件事忘了,忘得一干二净。

      那天下午,我去公司茶水间接水,正好碰到了陈月。她看起来很憔悴,脸上那点婴儿肥都消失了,眼下的黑眼圈浓重得像是用炭笔画上去的。

      她看到我,端着杯子的手瑟缩了一下,眼神有些躲闪。我冲她笑了笑,算是打了招呼。

     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我,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水杯,指节都有些发白。沉默了几秒钟,她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小声地问:

      “那个……上次……上次给你的那个回礼,你……打开看了吗?还……还喜欢吗?”

      当时,我口袋里的手机正疯狂地震动,是项目群里,总监在艾特我,催一份紧急的数据报告。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手机吸引了过去,只想着赶紧回工位处理这个麻烦事。

      我说这话的时候,眼睛一直盯着刚刚弹出的微信消息,眉头紧锁,甚至都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。

      我完全没有注意到,在我用那种极其敷衍的语气回答完之后,陈月的眼神,是如何在瞬间黯淡下去的。那光芒就像被人突然掐灭的蜡烛,只剩下一缕青烟。

      她攥着杯子的手松开了,又无力地垂下,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,陷入了一种更深的、无声的绝望里。

      我更不会知道,我这句轻描淡写的、甚至算不上谎言的敷衍,将在一个月后,以一种我完全无法想象的方式,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。

      那次在茶水间的偶遇之后,我的生活迅速被一个新启动的大型项目所吞噬。作为项目的主要运营,我像一颗被拧紧了发条的陀螺,每天都在无休止的会议、方案和报告中高速旋转。加班到深夜成了家常便饭,周末也基本在公司度过。

      陈月那次奇怪的搭话,以及她脸上那抹一闪而过的失落,很快就被我淹没在了成堆的工作邮件的催命符里。

      生活恢复了它一贯的轨迹,平淡、忙碌,甚至有些麻木。我和陈月,依旧是办公区里两条几乎没有交集的平行线。

      我开始通过办公室的“八卦雷达”——也就是午餐时间的闲聊,捕捉到一些关于陈月的碎片信息。

      “哎,你们发现没,陈月最近状态很不对劲啊。”市场部的Amy一边搅动着碗里的麻辣烫,一边神秘兮兮地说道。

      “何止是不对劲,简直是魂不守舍。”负责带她的设计组长接口道,“上周交给我的两版首页设计稿,全都是错漏百出,图层乱得一塌糊涂,颜色搭配也是一言难尽,被我打回去重做了三遍。我骂了她几句,她眼圈当场就红了。”

      “我也看到了!”行政的小姑娘举手发言,“昨天下午,我看到她在后楼梯的安全通道里偷偷哭呢。我问她怎么了,她吓了一跳,擦干眼泪就跑了,什么也没说。”

      “不知道啊,不过她真的瘦了好多,你们看,下巴都尖了,整个人都脱了相,看着怪可怜的。”

      这些闲言碎语像空气中的尘埃,偶尔飘进我的耳朵里。我偶尔会在走廊里,或者电梯口碰到她。

      每一次,她都低着头,眼神躲闪,脚步匆匆,像一只受惊的小鹿,急于逃离猎人的视线。她的工位和我隔着两排,我偶尔抬起头,会看到她对着电脑屏幕发呆,手指停在键盘上,半天也不动一下。

      我目睹了这一切,也听到了这一切。但我的第一反应,不是关心,而是“离她远点”。

      这是我在上海生存多年,从无数次的教训中修炼出的保护壳。职场如丛林,每个人的生活都可能是一地鸡毛,别人的麻烦一旦沾上身,很可能就会变成自己的麻烦。

      我告诫自己,她的状态差,或许是工作压力大,或许是失恋了,或许是家里有事,但无论如何,都与我无关。我跟她不熟,没必要,也没有义务去探究她情绪低落的原因。

      这种冷漠,是我在这个巨大而冰冷的城市里,为自己打造的盔甲。它能帮我抵御不必要的麻烦,节省下宝贵的情感和精力,让我可以更专注地去应付工作和生活中的一地鸡“鸡毛”。

      我用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,用“我没有做错任何事”来说服自己心安理得。我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,她反应这么大,是她自己的心理太脆弱了。

      那是一个深秋的雨夜,我加完班,打车回家。出租车行驶在湿漉漉的延安高架上,窗外的霓虹灯被雨水打湿,模糊成一片片斑斓的光晕。车里放着一首不知名的伤感情歌,女歌手的声音空灵又哀伤。

      我看着车窗外那些和我一样,在雨夜里行色匆匆的路人,内心突然涌起一阵巨大的、无法排遣的孤独感。

      这个城市有两千五百万人口,高楼林立,灯火辉煌,但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。我在这里拼搏了六年,除了逐年上涨的工资和越来越深的黑眼圈,我一无所有。没有爱人,没有家人,甚至连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朋友都寥寥无几。

      我像一个漂浮在汪洋大海上的孤岛,用冷漠和疏离筑起高高的堤坝,拒绝和外界发生任何深刻的联结。

      这阵突如其来的孤独感,让我对我一直信奉的“冷漠法则”产生了一丝动摇。我隐约觉得,那种永远置身事外、永远冷静旁观的态度,或许并非如我想象的那般无懈可击。它在保护我的同时,似乎也隔绝了我去感知这个世界温度的可能性。

     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。出租车拐进了我熟悉的小区,我付钱下车,撑开伞,快步走进单元楼。温暖的灯光驱散了外面的寒意,也驱散了我心中那点刚刚萌芽的、不合时宜的多愁善感。

      我以为,只要我假装看不见,陈月身上的那团乌云就永远不会飘到我的头顶。我以为,只要我保持距离,我们之间那次小小的、关于回礼的交集,就会像投入湖面的石子,涟漪散去后,再无痕迹。

      日子一天天过去,那个大项目终于进入了收尾阶段。我的生活也从“地狱模式”切换回了“困难模式”,至少,我不用再睡在公司的行军床上了。

      有天晚上,我正在家吃外卖刷剧,手机屏幕亮了一下,是陈月发来的微信:“林微姐,你家住几楼啊?”

      我看着这条消息,觉得莫名其妙。我住几楼关她什么事?出于一种本能的防备,我没有回复。过了大概十分钟,我再点开对话框,发现那条消息已经被她撤回了。

      她的这些行为,让我感到一阵寒意。一个跟你不熟的同事,突然开始打探你的私人住址和作息,这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一件正常的事。我甚至开始怀疑,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,精神上出了点问题。

      我的态度,也从最初的“无视”,转变成了明确的“不耐烦”,甚至是“厌烦”。

      我开始在公司里有意识地避开她。比如,看到她走向茶水间,我宁可渴着,也等她出来再过去;午饭时间,我掐准她去吃饭的点,然后错峰去公司楼下的便利店随便买个三明治解决;甚至连去洗手间,我都会下意识地绕开她工位的那条路。

      有一次,实在避无可避。下班的时候,我正在收拾东西,她像个幽灵一样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工位旁边。

      她似乎被我的态度刺了一下,嘴唇哆嗦着,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。她低着头,双手的手指绞在一起,似乎在组织语言,又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心理斗争。

      就在我等着她开口的这几秒钟里,我的直属领导正好走过来,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林微,明早九点,关于项目复盘的会,你准备一下数据,到时候要发言的。”

      等我跟领导聊完,再回头时,陈月的那个位置已经空了。我看到她瘦弱的背影,正快步消失在办公室的门口。

      “这人到底想干嘛?有话就说,没话就走,磨磨唧唧的,真受不了!”我忍不住在心里嘀咕。

      不就是一盒土特产吗?就算我吃了觉得不好吃,或者我压根没吃,至于这么魂不守舍、念念不忘一个多月吗?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。

      那是一个周五的晚上,我那个持续了半个月的大项目终于彻底画上了句号。为了庆祝“劫后余生”,我们项目组的几个人一起去KTV通宵狂欢。

      包厢里,音乐声震耳欲聋,彩色的射灯疯狂旋转,桌上摆满了啤酒和零食。我们这群被工作压榨得快要变形的社畜,在此刻彻底放飞了自我。我一口气灌下半瓶啤酒,抢过麦克风,点了一首撕心裂肺的摇滚情歌,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,仿佛要把这半个月积攒的所有压力和委屈都吼出来。

      起初我没在意,以为又是哪个工作群在半夜发“收到”。但那震动持续不断,大有不接电话誓不罢休的架势。

      我拿起手机,屏幕上赫然显示着“陈月”两个字,下面是一连串的微信语音通话未接提醒。我刚划掉一个,新的一个又弹了出来。紧接着,就是一条接一条的语音消息提醒,那个红色的“99+”标志,像一个失控的警报器,在喧闹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刺眼和诡异。

      但之后的时间,我再也无法投入到狂欢的气氛里。我心里七上八下的,一半是烦躁,一半是隐隐的不安。她到底想干什么?

      聚会结束,已经是凌晨一点。我拖着疲惫的身体,带着满身的酒气和烟味回到了家。我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客厅的沙发上,连灯都懒得开。

      屏幕上,那个来自陈月的头像旁边,鲜红的“99+”依旧顽固地亮着,像一只在黑夜里窥探我的眼睛。

      我认命般地叹了口气,带着一种“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”的破罐子破摔的心情,点开了那条长长的、扭曲的语音消息列表。

      那声带着哭腔的、颤抖的“林微姐”,就这样毫无防备地,撞进了我疲惫不堪的鼓膜里,让我瞬间酒醒了一半。

      我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,找到耳机戴上,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。客厅里一片漆黑,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幽冷的光,照亮了我脸上错愕的表情。

      “你是不是生我气了?是我哪里做错了吗?你告诉我,我改…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
      听着这些卑微到尘埃里的央求,我的眉头越皱越紧。烦躁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。这个人怎么这样?有事说事,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?

      从大约第十条开始,她的情绪明显失控了。央求变成了歇斯底里的质问,声音陡然拔高,尖锐得刺耳。

      “林微姐!我求求你了!你告诉我你把它扔在哪了?哪个垃圾桶?我去翻!我去翻还不行吗!”

      我的心猛地一沉。我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个画面——我笑着,把那个红色的盒子递给了保安老王。

     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,一股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的心脏,越收越紧。

      接下来的语音里,她的声音彻底崩溃了。尖锐的质问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、令人心碎的哭声,夹杂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抽噎和吸鼻子的声音。在这些混乱的哭喊中,我努力地辨认着她断断续续的、不成句子的呢喃。

      我的大脑“轰”的一声,像有炸弹在里面引爆了。震惊、慌乱、恐惧,最后是排山倒海般的愧疚,像决堤的洪水,瞬间将我淹没。

      我一直以为,那只是价值不过百来块钱的土特产。我一直以为,我的“随手一送”,是一个聪明又体面的善举。

      直到此刻,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我随手丢掉的,根本不是一盒无关紧要的土特产!而是陈月口中,“我们家最重要的东西”,是某种我完全无法想象、也绝对无法承担后果的东西!

      所有被我忽略的、被我厌烦的细节,在这一刻,都串联成了一条清晰的线。这条线的尽头,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——我,林微,用我的自以为是和冷漠,亲手将一个努力生活的女孩,推进了绝望的深渊。

      我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,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,在小小的客厅里焦躁地、毫无目的地来回踱步。

      我翻出通讯录,想给陈月打电话,手指在拨号键上悬停了半天,却迟迟不敢按下去。我该说什么?告诉她我把东西送人了?这和告诉她我把东西扔了有什么区别?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。

      犹豫再三,我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。听筒里传来的是冰冷的系统提示音:“您好,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,请稍后再拨。”

      我连续打了七八个,全都是同样的结果。她可能正在给别人打电话,也可能……是把我拉黑了。

      一个念头像救命稻草一样,猛地窜进我的脑子里。东西是给了老王,他会不会还没吃?或者,那个“最重要的东西”,他根本就没动过?

      我甚至来不及换掉脚上的毛绒拖鞋,抓起沙发上的钥匙和外套,就像一个逃离火灾现场的难民,疯了一样冲出家门。

      我冲到电梯口,伸出颤抖的手,一遍又一遍地狂按着下行按钮。电梯门上冰冷的金属倒映出我苍白而惊恐的脸。

      电梯“叮”的一声到达一楼,门刚打开一条缝,我就侧身挤了出去,拖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“啪嗒啪嗒”的急促声响,我朝着小区门口的保安岗亭狂奔而去。

      深夜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我的脸上,我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针织外套,冻得浑身发抖,但我完全感觉不到冷。我的心里,燃着一团焦灼的、燎原的火。

      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年轻保安,他正戴着耳机,低头玩着手机游戏。他被我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,摘下耳机,一脸警惕地看着我。

      “我找王师傅,就是那个年纪大一点,有点胖的那个王师傅!他今天不当班吗?”我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尖利。

      年轻保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,眼神里充满了怀疑:“王哥今天休息。你有什么事吗?这么晚了。”

      “我有急事!天大的急事!”我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,双手紧紧扒着窗框,“你能不能把他电话给我?我真的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他!”

      “这可不行。”年轻保安立刻拒绝了,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,“我们有规定,不能随便泄露同事的个人信息。你有什么事,可以明天等他上班了再来找他。”

      “等不了!真的等不了!”我快要崩溃了,说话都带着哭腔,“大哥,我求求你了,事情非常紧急,可能……可能会出人命的!”

      我哪里说得清楚。我总不能告诉他,我把同事的传家宝当成土特产送给了他的同事。我只能含糊其辞、语无伦次地反复强调:“我一个月前给过王师傅一个红色的盒子,里面有一样对我朋友来说像命一样重要的东西!我现在必须找到它!我求求你了,你帮我联系一下他,就一下,好不好?”

      我近乎是在哀求他了。我放下了在这个城市里赖以生存的所有骄傲和体面,像一个溺水的人,拼命想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。

      或许是我苍白的脸色和惊恐的状态实在不像在开玩笑,年轻保安犹豫了。他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,最后,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,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。

      “我不能把电话给你,但我可以帮你打过去。你有什么话,当着我的面跟他说。”他说着,在通讯录里翻找起来。

      年轻保安拨通了电话,开了免提。几声“嘟嘟”声后,电话被接通了,听筒里传来老王带着浓重睡意的、含混的声音。

     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我抢在小张前面,对着手机大声喊道:“王叔!是我,16号楼的林微,小林!你还记得我吗?”

     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,随即传来老王有些惊喜的声音:“哦!小林啊!我记得记得!怎么了这是?”

      “王叔!”我的声音都在抖,“你还记得吗?大概一个月前,我给过你一个红色的特产盒子!”

      老王在那头“哦”了一声,似乎在回忆。“记得啊,记得!怎么不记得。那盒子里的干蘑菇和腊肉味道可好了,我老婆炖了鸡,炒了菜,还一直念叨着你人好呢!”

     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,用尽全身的力气,颤抖着问:“那……那盒子里面……除了吃的,还有没有……还有没有别的东西?”

     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。那几秒钟,对我来说,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我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。

      “你这么一说,我想起来了!”老王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,“里面确实有个东西不是吃的!用一块红布包着,四四方方的,还挺沉。我当时打开盒子看到,还纳闷呢,以为是啥特别的调料包,还是南方人放进去镇潮的石灰包。后来我老婆收拾盒子准备卖废品的时候,我觉得这玩意儿来路不明,就顺手给拿了出来,想着下次碰到你的时候问问你,还没来得及呢。那红布包我没扔!”

      “那包东西在哪儿?王叔,你告诉我地址,我现在就去拿!”我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,我一秒钟都等不了了。

      老王的声音却突然变得有些为难,他叹了口气,说道:“丫头啊,这……东西是在,可……”

    脚注信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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